汉末三国路第268章 田册初定
建安十年六月(公元205年7月)盛夏的灼热笼罩着长安城。
未央宫白虎堂内巨大的冰鉴散发着丝丝寒气却驱不散堂中弥漫的、混合着墨香与隐隐血腥的肃杀气氛。
程昱(字仲德)枯瘦的手指缓缓抚过面前堆积如山的册簿卷宗最终停留在一卷以明黄锦缎装裱、墨迹犹新的总册之上。
卷首一行朱砂批注殷红如血:“建安十年六月朔雍、并、凉三州清田理户初核总录”。
“念。
”程昱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
侍立一旁的军情司主簿展开总册清朗而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堂中回荡: “核增隐匿丁口总计:一百二十三万七千六百五十四口!分隶三州: 雍州:四十六万三千二百一十一口。
并州:五十二万八千四百三十三口。
凉州:二十四万五千零一十口。
“籍没官田总计:二百二十万顷!分隶三州: 雍州:八十五万顷。
并州:九十八万顷。
凉州:三十七万顷。
“查抄、罚没、追缴历年积欠赋税折钱总计:八亿九千七百万钱! “剿灭武力抗命、勾连外敌、煽动作乱之豪强巨室三十七姓诛首恶及附逆党羽一万一千三百余级没其族产焚其坞堡二十一余者禁锢。
” 每一个数字报出都如同沉重的鼓点敲在堂中肃立的诸曹掾属、都督将领心头。
一百二十三万隐匿之口!二百二十万顷没官之田!这庞大的数字背后是河东裴氏的倾覆是陇西杨氏别院的焦土是金城韩氏的除名是弘农韦氏被迫吐出的膏腴之地是京兆杜陵的血色清晨更是三州大地上无数中小家族在铁血威压下的战栗臣服。
户曹掾崔琰(字季珪)持笏出列素来方正清严的脸上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禀军师新增丁口田亩户曹已协同仓曹、工曹、理番院拟定安置方略。
其一所没官田优先分授无地、少地之徙民、归化胡户及立有军功之将士家眷。
其二隐匿丁口无论原系荫户、部曲、徒附、僮仆尽数编户齐民录入黄册授田安置。
其三罚没钱帛七成入库充盈府用三成拨付工曹、牧监、农学馆用于河套、河西、西域新垦之地水利、耕牛、籽种之需。
其四所抄坞堡砖石木料用于边郡戍堡、烽燧、官道驿站修筑杜绝豪强复起之基。
”条理分明显见是深思熟虑。
程昱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堂下诸人:“此乃大将军犁庭扫穴诸君戮力同心之果亦是百万生民重见天日之始!然”他话锋陡然转厉如同冰刀出鞘“此仅初核!隐匿之深盘根错节岂是一年半载可尽涤?总册墨迹未干暗流已然涌动!” --- 京兆尹杜陵县。
杜氏宗祠内的血腥气早已被浓烈的艾草味道掩盖但那份沉重的压抑感却挥之不去。
家主杜袭(字子绪)虽仍在长安法曹任上然族中事务已由其族叔杜楷之父杜陵主持。
此刻祠堂正厅内鸦雀无声。
上郡太守杜畿(字伯侯)一身玄色官袍肃立厅中面沉如水。
他面前巨大的铜盆内炭火熊熊燃烧。
杜陵老泪纵横颤抖着双手将一册厚厚的、以火漆封缄的簿册连同几枚代表田界的地契木签恭敬地呈到杜畿面前:“伯侯…此乃…此乃杜氏三房名下最后…最后隐匿之丁口名册及…及城外龙首原三百顷寄名田契…皆在此…请…请太守核验…” 杜畿接过那沉甸甸的册簿看也未看径直走到燃烧的铜盆前。
他目光扫过堂下肃立的族人尤其是在几个眼神闪烁、隐含怨怼的三房子弟脸上停留片刻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月前此地杜楷持刀相胁言我若收隐户名册便使祠堂添我新冢。
”他顿了顿语气无悲无喜“今杜楷尸骨已寒悬首县门示众未足旬日。
此册便是他当日欲以性命相护之物。
” 话音落杜畿手臂一扬将那册记载着杜氏最后隐秘与耻辱的名册连同那几枚田契毫不犹豫地投入了熊熊炭火之中! “嗤啦!”火舌猛地窜起贪婪地吞噬着绢帛纸张瞬间将其化为扭曲的焦黑与飞舞的灰烬。
满堂族人无论老幼皆浑身一颤不少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仿佛那燃烧的不是册簿而是杜氏百年积累的某种不可言说的根基。
“自今日始”杜畿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寒铁在火焰的噼啪声中响起“京兆杜氏再无隐户更无非分之田!族中所有田产皆依《限田令》重订契约逾限者或献官或售予无地之民!所有依附之民皆为官府编户依律纳粮服役!杜氏子弟唯有守法奉公耕读传家方是存续之道!再有藏匿田亩丁口、阴蓄私兵、对抗国法者”他目光如电扫过那几个面色惨白的三房子弟“杜楷之下场便是前鉴!勿谓言之不预!” 火焰渐渐熄灭铜盆内只剩下一堆死寂的灰白余烬。
祠堂内弥漫着焦糊的气味和一片劫后余生般的死寂。
杜畿拂袖转身大步走出祠堂再未回头。
阳光刺目将他玄色的背影拉得很长投在青石铺就的庭院中也沉沉压在每一个杜氏族人的心头。
百年郡望的根基在这把由自家人亲手点燃的大火中被彻底焚毁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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